第 38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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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8 章
田玉喬從來沒有出過遠門，這會兒坐在騾車的車架上，看什麽都有興致。
原本她是真的沖著看看有什麽新奇貨物去的，但一到縣城，就被繁華的市集迷了眼，再加上趙奎生在一旁說的天花亂墜，小半天的功夫就裝了大半車吃的用的。
還來不及懊悔，又在趙奎生的慫恿下租了條小船，恍恍惚惚的就到了小漁村。
如果縣城的集市她還有些熟悉感，那小漁村就完全很陌生了。
空氣中蔓延著鹹濕的味道，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成串的海魚和海草，還有貝殼做成的裝飾品，風吹過來嘩嘩響，有點吵，但還怪好聽的。
不知道拿回鎮上有沒有市場。
這一趟田玉喬真是大開眼界了，也有點明白趙奎生為什麽總愛往外跑了。
聽說貨運的大船能去到更遠的地方，還能見到綠眼睛的洋人。
等以後老了，有閑有錢，她也一定要去見識見識。
回程的路上，田玉喬一直在感慨，原來外面的世界這麽大。
趙奎生：“既然這麽喜歡，那以後我們都一起去好不好，總一個人搬貨真的好孤獨。”
田玉喬淡淡地掃了他一眼：“你還孤獨？進縣城沒半個時辰，都有多少人找你喝茶吃酒啦？再說了，我要次次跟你一起，攤子還雇個人來看不成。”
趙奎生哈哈大笑起來：“你放心吧，就算你不在，我也不會亂來的。”
“誰說這個了。”田玉喬嘟噥道。
......
路途過半，兩人拌嘴累了，趙奎生讓田玉喬進車廂休息，但她不願錯過旅途風景，就半靠著他肩膀，瞇著眼小憩。
半睡半醒間，趙奎生突然猛拉韁繩，一個蓬頭垢面的瘦弱女子撲在騾車前，帶著哭腔急切道：“我要去四方鎮，求求你，求求你們帶我一程。”
瘦弱女人說完後就趴在地上不停磕頭，田玉喬驚醒後回過神來，連忙跳下車架，想要過去將人扶起。
趙奎生拉住她，低聲道：“荒郊野嶺出現的弱女子都不簡單，小心有詐。”
田玉喬哪裏知道外面的危險，說道：“你一個大男人在這裏，她能對我們做什麽，放心吧。”
趙奎生還是不放心，死死的拉著她，還試圖將她勸回車上。
兩人拉扯間，瘦弱女子連滾帶爬地上前，看樣子是想上車，趙奎生急忙擋在田玉喬面前，攔住了那個女子。
那女子頭發披散著，語氣焦急：“求求你，他要追上來了，我要去找我姐姐，求求你們......”
趙奎生寸步不讓，田玉喬卻忽然猛地推開他，撲到女子面前，驚訝道：“小妹，是你嗎小妹！”
那女子擡起頭，失焦的眼神突然聚焦，然後大哭起來。
“三姐......嗚嗚嗚。”
“快走！快走......”
田玉喬迅速將人帶上車，然後對還在楞神的趙奎生喊道：“快趕車，快一點。”
趙奎生也回過神來，眨眼間就將騾車趕出了二裏地。
在車裏，田玉霞縮成一團。田玉喬給她披衣服的時候，發現她的手腕幾乎是皮貼著骨，瘦得驚人。
因為小妹精神恍惚，似乎還有人在追她，田玉喬只能不停催促趙奎生速度快一點。
看來只有安全著家後，再讓小妹好好睡一覺，才能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麽。
田玉喬心煩意亂，一邊胡思亂想，一邊又要克制自己不要再想了。
看著像枯骨一樣的小妹，她心如刀絞。
好在除了顛簸一點，一路順利。
進入四方鎮後，田玉霞藏在車裏，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進了院裏。田玉喬握著她的手，輕聲重覆道：“沒事了，沒事了，現在你安全了，三姐在呢，放心吧。”
田玉霞三天後才緩過神來。
這三天裏，田玉喬敏銳的察覺到了鎮子裏有生人行跡鬼祟，便囑咐了趙奎生不要將小妹在家的事情說出去，也別去打聽。
等到田玉霞願意說話，已經過去了好幾日。
“三姐，我......我想和離。”
盡管田玉霞說的斷斷續續，還有很多詞不達意的地方，田玉喬還是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田玉霞被嫁到隔壁縣李家村後，那家人一開始對她還過得去，就算刻薄了點，也沒少她吃穿。
李家包魚塘，家境尚可，李家老兩口在李巖娶妻後就將生意交給了他經營。
沒想到李巖有錢之後染上了賭癮，還動輒對她打罵，嫌她無趣。
一開始公婆還為她說兩句話，後來家裏的錢越賭越少，公婆也罵她喪門星，看不住自己丈夫......
她從偏房睡到柴房，每日也只能吃些剩菜餿飯，像牲畜一樣不停歇的幹活。
田玉霞一向隱忍，而且就她被嫁得這樣遠，她也不敢跟娘家求助。
直到李巖輸急了眼，把她給賣了，她才著急忙慌的跑了出來。
也是她一直溫順過頭，李家沒有防備，她一入夜便朝著一個方向奔跑，腦子裏只記得姐妹兩最後一次說話時提到的四方鎮。
也是幸好，正好遇上了回程的田玉喬夫妻兩，不然田玉霞多半是要被找回去的。
“三姐，我不能被抓回去了。”田玉霞哭著說道，“怎麽辦啊三姐，李巖說他就算弄死我也不會有事，我害怕。”
“他無法無天了還！”田玉喬氣極。
她也惱自己，爹娘不上心就算了，她穩定下來後無論如何也該找機會去看看小妹。
若是那家知道小妹娘家有人惦記，又何至於做的如此過分。
“小妹，你先安心住著，別想太多，我們一定替你討回公道！”
“我明天就去找爹和大哥，我不信他們能容忍自家人被這樣欺辱。”
田玉霞還是很惶恐不安的樣子，小聲說道：“爹和大哥，會幫我嗎？”
田玉喬“嗯”了一聲，底氣不足的樣子，還是趙奎生沈聲道：“放心吧，有我們呢。”
田玉霞這才稍稍放下了心。
在她心裏，她的姐姐和姐夫們都是很好的人，一定會保護她的。
-
田玉喬先去找了二姐，以二姐的性子，這件事是萬不能瞞著她的。
田玉鳳的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，逢年過節忙的時候還要雇人才行。
兩人剛見面，田玉喬還沒來得及說事，田玉鳳就拉著她說，小妹嫁人許久了，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去探望一下，免得小妹受欺負。
兩姐妹嫁人後一直忙著自家的事，現在穩定下來了，才發現把小妹給忽略了，她還嫁得這麽遠。
田玉喬嘆了口氣：“二姐，我這次來就是跟你說小妹的事情，你聽了千萬別急，我們已經在想辦法了。”
聽到小妹居然被這麽欺負，田玉鳳一下炸了鍋，自責自己沒有當好姐姐。
但事已至此，上門撐腰只是治標不治本，田玉鳳沈聲道：“小妹想和離，那就一定要讓他們和離，爹娘不管小妹，以後我管！”
田玉喬握住她的手：“還有我呢！”
原本田玉喬想和二姐一起去林家找大哥，但田玉鳳一聽就連連擺手，“算了吧，我怕我沒忍住，罵了大哥讓大嫂看笑話。”
到林家找大哥的時候，田玉喬也犯了難。
大哥究竟會不會管這件事，她是真的猜不透。但小妹現在的情況，不就是那家欺辱她娘家無人撐腰麽。
但此時的林家雜貨鋪大門緊閉著，十分反常。
對於每天都要打開門做生意的鋪子來說，關門可是不吉利的事情。
不知怎麽的，田玉喬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抱著試一試的心態，她拍了拍門，無人響應。
正不知該走還是該等的時候，門吱呀一聲打開了。
林寶娘臉色憔悴，也不覆往日光彩照人的模樣。她語帶疲憊，看著田玉喬勉強笑了笑，說道：“你都知道了吧，不用安慰我，我沒事的。”
田玉喬心頭咯噔一下，不知怎麽的，眼前竟浮現出看房那日爹和大哥鬼鬼祟祟的身影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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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玉喬從來沒有出過遠門，這會兒坐在騾車的車架上，看什麽都有興致。
原本她是真的沖著看看有什麽新奇貨物去的，但一到縣城，就被繁華的市集迷了眼，再加上趙奎生在一旁說的天花亂墜，小半天的功夫就裝了大半車吃的用的。
還來不及懊悔，又在趙奎生的慫恿下租了條小船，恍恍惚惚的就到了小漁村。
如果縣城的集市她還有些熟悉感，那小漁村就完全很陌生了。
空氣中蔓延著鹹濕的味道，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成串的海魚和海草，還有貝殼做成的裝飾品，風吹過來嘩嘩響，有點吵，但還怪好聽的。
不知道拿回鎮上有沒有市場。
這一趟田玉喬真是大開眼界了，也有點明白趙奎生為什麽總愛往外跑了。
聽說貨運的大船能去到更遠的地方，還能見到綠眼睛的洋人。
等以後老了，有閑有錢，她也一定要去見識見識。
回程的路上，田玉喬一直在感慨，原來外面的世界這麽大。
趙奎生：“既然這麽喜歡，那以後我們都一起去好不好，總一個人搬貨真的好孤獨。”
田玉喬淡淡地掃了他一眼：“你還孤獨？進縣城沒半個時辰，都有多少人找你喝茶吃酒啦？再說了，我要次次跟你一起，攤子還雇個人來看不成。”
趙奎生哈哈大笑起來：“你放心吧，就算你不在，我也不會亂來的。”
“誰說這個了。”田玉喬嘟噥道。
......
路途過半，兩人拌嘴累了，趙奎生讓田玉喬進車廂休息，但她不願錯過旅途風景，就半靠著他肩膀，瞇著眼小憩。
半睡半醒間，趙奎生突然猛拉韁繩，一個蓬頭垢面的瘦弱女子撲在騾車前，帶著哭腔急切道：“我要去四方鎮，求求你，求求你們帶我一程。”
瘦弱女人說完後就趴在地上不停磕頭，田玉喬驚醒後回過神來，連忙跳下車架，想要過去將人扶起。
趙奎生拉住她，低聲道：“荒郊野嶺出現的弱女子都不簡單，小心有詐。”
田玉喬哪裏知道外面的危險，說道：“你一個大男人在這裏，她能對我們做什麽，放心吧。”
趙奎生還是不放心，死死的拉著她，還試圖將她勸回車上。
兩人拉扯間，瘦弱女子連滾帶爬地上前，看樣子是想上車，趙奎生急忙擋在田玉喬面前，攔住了那個女子。
那女子頭發披散著，語氣焦急：“求求你，他要追上來了，我要去找我姐姐，求求你們......”
趙奎生寸步不讓，田玉喬卻忽然猛地推開他，撲到女子面前，驚訝道：“小妹，是你嗎小妹！”
那女子擡起頭，失焦的眼神突然聚焦，然後大哭起來。
“三姐......嗚嗚嗚。”
“快走！快走......”
田玉喬迅速將人帶上車，然後對還在楞神的趙奎生喊道：“快趕車，快一點。”
趙奎生也回過神來，眨眼間就將騾車趕出了二裏地。
在車裏，田玉霞縮成一團。田玉喬給她披衣服的時候，發現她的手腕幾乎是皮貼著骨，瘦得驚人。
因為小妹精神恍惚，似乎還有人在追她，田玉喬只能不停催促趙奎生速度快一點。
看來只有安全著家後，再讓小妹好好睡一覺，才能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麽。
田玉喬心煩意亂，一邊胡思亂想，一邊又要克制自己不要再想了。
看著像枯骨一樣的小妹，她心如刀絞。
好在除了顛簸一點，一路順利。
進入四方鎮後，田玉霞藏在車裏，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進了院裏。田玉喬握著她的手，輕聲重覆道：“沒事了，沒事了，現在你安全了，三姐在呢，放心吧。”
田玉霞三天後才緩過神來。
這三天裏，田玉喬敏銳的察覺到了鎮子裏有生人行跡鬼祟，便囑咐了趙奎生不要將小妹在家的事情說出去，也別去打聽。
等到田玉霞願意說話，已經過去了好幾日。
“三姐，我......我想和離。”
盡管田玉霞說的斷斷續續，還有很多詞不達意的地方，田玉喬還是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田玉霞被嫁到隔壁縣李家村後，那家人一開始對她還過得去，就算刻薄了點，也沒少她吃穿。
李家包魚塘，家境尚可，李家老兩口在李巖娶妻後就將生意交給了他經營。
沒想到李巖有錢之後染上了賭癮，還動輒對她打罵，嫌她無趣。
一開始公婆還為她說兩句話，後來家裏的錢越賭越少，公婆也罵她喪門星，看不住自己丈夫......
她從偏房睡到柴房，每日也只能吃些剩菜餿飯，像牲畜一樣不停歇的幹活。
田玉霞一向隱忍，而且就她被嫁得這樣遠，她也不敢跟娘家求助。
直到李巖輸急了眼，把她給賣了，她才著急忙慌的跑了出來。
也是她一直溫順過頭，李家沒有防備，她一入夜便朝著一個方向奔跑，腦子裏只記得姐妹兩最後一次說話時提到的四方鎮。
也是幸好，正好遇上了回程的田玉喬夫妻兩，不然田玉霞多半是要被找回去的。
“三姐，我不能被抓回去了。”田玉霞哭著說道，“怎麽辦啊三姐，李巖說他就算弄死我也不會有事，我害怕。”
“他無法無天了還！”田玉喬氣極。
她也惱自己，爹娘不上心就算了，她穩定下來後無論如何也該找機會去看看小妹。
若是那家知道小妹娘家有人惦記，又何至於做的如此過分。
“小妹，你先安心住著，別想太多，我們一定替你討回公道！”
“我明天就去找爹和大哥，我不信他們能容忍自家人被這樣欺辱。”
田玉霞還是很惶恐不安的樣子，小聲說道：“爹和大哥，會幫我嗎？”
田玉喬“嗯”了一聲，底氣不足的樣子，還是趙奎生沈聲道：“放心吧，有我們呢。”
田玉霞這才稍稍放下了心。
在她心裏，她的姐姐和姐夫們都是很好的人，一定會保護她的。
-
田玉喬先去找了二姐，以二姐的性子，這件事是萬不能瞞著她的。
田玉鳳的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，逢年過節忙的時候還要雇人才行。
兩人剛見面，田玉喬還沒來得及說事，田玉鳳就拉著她說，小妹嫁人許久了，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去探望一下，免得小妹受欺負。
兩姐妹嫁人後一直忙著自家的事，現在穩定下來了，才發現把小妹給忽略了，她還嫁得這麽遠。
田玉喬嘆了口氣：“二姐，我這次來就是跟你說小妹的事情，你聽了千萬別急，我們已經在想辦法了。”
聽到小妹居然被這麽欺負，田玉鳳一下炸了鍋，自責自己沒有當好姐姐。
但事已至此，上門撐腰只是治標不治本，田玉鳳沈聲道：“小妹想和離，那就一定要讓他們和離，爹娘不管小妹，以後我管！”
田玉喬握住她的手：“還有我呢！”
原本田玉喬想和二姐一起去林家找大哥，但田玉鳳一聽就連連擺手，“算了吧，我怕我沒忍住，罵了大哥讓大嫂看笑話。”
到林家找大哥的時候，田玉喬也犯了難。
大哥究竟會不會管這件事，她是真的猜不透。但小妹現在的情況，不就是那家欺辱她娘家無人撐腰麽。
但此時的林家雜貨鋪大門緊閉著，十分反常。
對於每天都要打開門做生意的鋪子來說，關門可是不吉利的事情。
不知怎麽的，田玉喬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抱著試一試的心態，她拍了拍門，無人響應。
正不知該走還是該等的時候，門吱呀一聲打開了。
林寶娘臉色憔悴，也不覆往日光彩照人的模樣。她語帶疲憊，看著田玉喬勉強笑了笑，說道：“你都知道了吧，不用安慰我，我沒事的。”
田玉喬心頭咯噔一下，不知怎麽的，眼前竟浮現出看房那日爹和大哥鬼鬼祟祟的身影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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